6月30日，2004年剛好過半，中國汽車業(yè)的第二個汽車產業(yè)政策正式亮相。新產業(yè)政策要解決汽車業(yè)未來發(fā)展的三個主要問題：一是消費市場的促進；二是自主品牌的發(fā)展，三是投資結構的變化。從科學發(fā)展觀和平衡、穩(wěn)定發(fā)展的要求出發(fā)，這三個問題得到了較好的概念明確，但在具體操作上，由于各方力量對比爭執(zhí)不下，產業(yè)政策被放在了不偏不倚的平衡木上。半年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國家發(fā)改委專家總結，從下半年的操作看，這根平衡木走的不好，而且也很難再這樣走下去。 　　金融穩(wěn)定能否壓倒一切 　　國家在最后兩個月新增貸款放到6000多億元，有人認為調控力度要放緩了，其實這僅僅只是一個預期的目標，而中國的預期目標，有很多是不用完成的。在這種情況下，貸款和資金面比較緊張的局面，可能還要持續(xù)一段時間。而產業(yè)政策想在鼓勵消費與控制規(guī)模之間找平衡，會越來越難。 　　為適應產業(yè)發(fā)展的需要，新產業(yè)政策用一個章節(jié)來強調說明消費政策，但是宏觀調控的大環(huán)境讓產業(yè)政策的這部分核心內容不那么重要了。 　　現在，連專家們都相信，銀行希望的是金融穩(wěn)定壓倒一切。國際金融協會副會長吳念魯在不久前的一次金融高層論壇上說：“金融穩(wěn)定，可以為我們汽車工業(yè)的發(fā)展提供良好的條件和基礎?！倍本﹪H金融論壇提供的數字稱，在中國目前的個人信貸市場，汽車信貸的不良貸款率已經達到5%，是歐洲市場的五倍以上。國家信息中心分析報告顯示：在歐洲和美國，汽車金融貸款的壞賬率平均只有0.5%貸款利息可能在5%左右，即利息收入5%，以利息收入抵消壞賬，這是金融機構可以承擔的范圍。國家信息中心發(fā)展部主任徐宏源稱：“國內現在這么高的壞賬率，把你所有的利息都吃完了，你還賺什么錢呢？” 　　對于經銷商的貸款，道理是一樣的，但銀行為他們貸款比消費者更慎重，因為消費信貸壞賬只是個案積累，經銷商壞賬動輒就是幾千萬。吳念魯“從1980年到1995年，該組織的181個成員國當中，有131個國家發(fā)生了嚴重的金融問題，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對于亞洲乃至于全世界經濟產生了巨大的沖擊和危害”的前車之鑒中得出結論：“對我國當前存在的金融不穩(wěn)定性有關的情況和問題我們絕不能低估和掉以輕心，比如說我們現在的銀行的不良貸款仍然很高，要靠銀行自身的消化是相當困難的?！倍袛祿@示，汽車業(yè)的壞賬在2004年累計超過900億元。 　　但是產業(yè)主管部門和企業(yè)都不愿意相信這個數字。產業(yè)政策制定者國家發(fā)改委產政司官員說：“900億元是怎么算出來的？這里面包含一層層的借貸，比如以自有資金吸引一部分投資，這部分投資中有一部分是企業(yè)債券，有一部分是投資者拆借，這種事說不清，都歸咎汽車廠商不公平，也不準確?！? 　　但爭論歸爭論，汽車業(yè)的放貸規(guī)模正在明顯縮小，明年也不會有大的改觀。徐宏源說：“6月底的時候，汽車類消費貸款的余額是1833億，9月底的時候，下降到只有1600億，凈減少233億，收的遠遠比貸的要多?！? 　　事實上，汽車雖然沒有被列入限制過熱的行業(yè)，但是汽車產業(yè)也受到了比較大的影響。接近年關，緊縮的副作用正在加大，廠商快堅持不住了。國家信息中心的統(tǒng)計顯示，今年10月份，一個月銀行只貸了200多個億。“這么多的企業(yè)，根本不夠。”徐宏源稱：“國家在最后兩個月新增貸款放到6000多億，有人認為調控力度是否要放緩了，但我告訴大家，這僅僅只是一個預期的目標，而中國的預期目標，有很多是不用完成的。在這種情況下，貸款和資金面比較緊張的局面，可能還要持續(xù)一段時間。”在這樣的大環(huán)境下，產業(yè)政策想在鼓勵消費與控制規(guī)模之間找平衡，會越來越難。 　　“自主品牌”仍舊敗多勝少 　　光靠自我滾動發(fā)展絕對辦不成事。為解決資金困難，奇瑞想過三條路：一是地方政府全免財政稅收二是和銀行簽協議，提供低息或無息貸款三是取得股東的諒解，暫時不分紅?？上н@三條路無一不需要地方政府和股東的支持，而在宏觀調控的大環(huán)境下，政府的錢越來越難拿到了。 　　汽車廠商將在宏觀調控中度過2004年，但是在年初，業(yè)界討論的熱點是“自主品牌年”，其中原因之一就是新版汽車產業(yè)政策明確提到要鼓勵發(fā)展自主品牌，而各自主品牌企業(yè)不失時機的紛紛表示要利用好政策契機。但一年的實踐證明，政策只一紙空文，并沒有實際的財稅傾斜提供給“民族企業(yè)”。 　　消費環(huán)境不支持，是自主品牌最頭痛的問題。今年春天，奇瑞汽車公司總經理尹同耀在蕪湖說：“現在還有人相信只有外國的月亮是圓的，其實包括大眾在內，不就是平民百姓的車嘛。有什么神秘的。”尹同耀言語中顯然帶有一種無奈。在網站上，人們的貼子都支持和同情自主品牌，但真到了自主品牌降價促銷時，大家還是看的多買的少。一位聽眾在北京電臺的熱線中講：“對于自主品牌車，我是想說愛你不容易。”北京換型出租車的司機抽樣調查中，絕大多數司機稱不愿意接中華或東方之子，原因是感覺不牢靠，擔心維修成本降不下來。 　　這些問題恰恰是產業(yè)政策能夠解決卻沒有解決的問題，如果當初擺明生產自主品牌的企業(yè)能夠得到特殊支持，事情就會不一樣，可惜這方面產業(yè)政策仍然是在搞平衡，鼓勵自主品牌但不作傾斜，不鼓勵合資品牌，但又明確提出促進引進外資。 　　支持自主品牌的專家們犯了一個戰(zhàn)術錯誤，他們提出“自主品牌要占市場上的50%”，結果被抓住把柄，因為算上商用車的東風、解放和金龍，自主品牌早就超過了市場占有率的50%，一無事實變化，二無約束力保證，草案被否。最終平衡觀點成為共識，一次在政策上徹底為自主品牌創(chuàng)造歷史條件的機會，就這樣悄悄地從政策制定者的手指間滑走了。 　　沒有政策保護，自主品牌在宏觀調控、市場回調的過程中顯得疲弱無力。中華遭遇人事地震的暗礁，華晨中華CEO蘇強嚷了很多年的M1平臺產品“尊馳”近期將上市，產品搶眼，可他自己卻前途未卜，這令人對華晨企業(yè)總是不那么放心。吉利底子偏薄，唯有勇氣可嘉，今年新車上市也只是保住了現有地盤。只有奇瑞，真的一步步在往前走，盡管走的非常艱難。記者在奇瑞看到，奇瑞研究院十幾個發(fā)動機臺架在試驗室里24小時不停運轉測試，排氣管伸出天花板，每天都有淡淡的煙霧漂散。由于這些新開發(fā)的發(fā)動機全都是圍繞著一臺四缸機開發(fā)，因此成本能得到很好的控制，奇瑞還可以從一個四缸機變化出直列、V置，雙正時可變氣門等多種產品。眾多發(fā)動機形成一個縱軸，再利用QQ、風云、東方之子三個平臺技術形成的橫軸，一個全面的產品矩陣已經浮出水面。12月1日，來自國家發(fā)改委等部委的領導和專家考察了奇瑞公司，國家發(fā)改委領導講，“感覺比我們想象的要好。特別是它的研究院和發(fā)動機中心，現在可以講它基本上形成體系了?！? 　　目前奇瑞的問題還是在資金上，尹同耀承認：“光靠自我滾動發(fā)展絕對辦不成事?！睘榻鉀Q資金困難，他想過三條路：一是地方政府全免財政稅收，據說奇瑞先期的發(fā)展和前兩年免營業(yè)稅的政策有很大關系二是和銀行簽協議，提供低息或無息貸款三是取得股東的諒解，暫時不分紅?？上н@三條路無一不需要地方政府和股東的支持，而在宏觀調控的大環(huán)境下，政府的錢越來越難拿到了。 　　有人透露，由于奇瑞基本解決了和上汽分家的遺留問題，已經有多家精算和咨詢機構向奇瑞提供了報告，奇瑞上市的腳步越來越近。同樣，在H股上市的吉利和中華，以及還在證券市場外的哈飛、比亞迪，也都在資金上犯難，如果明年還是在資金鏈上受窘，產業(yè)政策對自主品牌來講更是無能為力了。 　　堅守底線難掩合資痼疾 　　合資企業(yè)要不要堅持50%股比這個老話題，在新產業(yè)政策的爭論中有了新含義，但一樣打的不可開交，結果又是一個中庸的政策，大家都找不到壓倒對方的依據，一切照舊：合資廠從體制上還是無法解決固有的矛盾，只能在每天的經營中繼續(xù)積累新故事。 　　“合資品牌深入人心，外資權力逐漸滲透，合資底線不堅持行嘛?！边@是中國汽車工業(yè)協會專家委員會的共識。但是堅持歸堅持，仍有不少專家認為這個新產業(yè)政策頂多是在“整車廠合資外方股比不超過50%”，這樣一個數字上守住了陣地而已。有專家們稱：“從精益角度看，堅持這個50%，導致合資雙方只能在這個框框里不斷扯皮，效率和金錢都在浪費?！? 　　合資中方愿不愿意堅持自己的權力，這是一個看似簡單的問題，在多數情況下，中方已經習慣于買技術、賺分紅，再買技術的輪回。而在市場發(fā)生巨變的2004年，中方企業(yè)的落后管理開始令外方不滿，外方開始在采購、營銷、人事、生產的方面收權。中國社科院王松奇教授認為：“有些汽車企業(yè)雖然已經進行了合資，但本質上還是老國企那套，經營機制并沒有真正轉變。所以需要通過金融市場的作用，金融政策的外部壓力，促使它徹底進行改造。” 　　另外形式上繼續(xù)堅持50%，能否體現在經營效益上，答案也是“不一定”。業(yè)內人士稱：匈牙利是奧迪在歐洲的主要生產基地，他們沒有強調過本國投資方的權力，但是匈牙利離德國那么近，為什么人家還要選擇那里，就是因為成本低。所以，出于成本考慮，外資在把中國當作它的主要配套產地，美國的福特、德國的大眾，面對強大的工會，仍然堅持把采購中心，甚至平臺零部件制造中心放在上海和長春，中方在本土企業(yè)的權重不降反升，這正是利益使然。 　　要不要堅持50%股比這個老話題，在新產業(yè)政策的爭論中有了新含義，但一樣打的不可開交，結果又是一個中庸的政策，大家都找不到壓倒對方的依據，一切照舊：合資廠從體制上還是無法解決固有的矛盾，只能在每天的經營中繼續(xù)積累新故事。 　　講完三個問題，回頭來總結產業(yè)政策，人們的確發(fā)現了平衡本身的不合理性。中國汽車咨詢委員會專家說的好，“用政策杠桿去平衡，本身就存在問題。通常情況下，解決了資源浪費，就扼制了公平競爭。解決了權利之爭，就有可能保護了落后。” 　　(張炤虎)